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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电影大师选择自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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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姑娘 La chinoise

在《中国姑娘》里,戈达尔安排他的青年们几乎是预演了一年后的五月风暴,又预演了革命如何在空想和嘉言中土崩瓦解——这是《随心所欲》中语言危机的再临。

青年们无法忍受词与物混淆的世界,所以其能想象的最大革命不过是扛上炸药包炸了大学。而戈达尔随时准备在下一部电影中把过去的自己撕成两半儿再踩上一脚。在《中国姑娘》里,他把红宝书扑扑腾腾砸向插着美国国旗的坦克模型;在《周末》(1967)里,他让从车祸现场爬出来的女子撕心裂肺地呐喊“啊——我的爱马仕手袋!”

虽然“中国姑娘”只是嘴上革命,戈达尔却把社会思想灌注入作品和生命之中。他本人将1968年到1974年命名为自身创作的“毛主义”(Maoism)阶段。1968年,五月风暴如火如荼,戈达尔和特吕弗“占领”了戛纳电影宫,要求人们停止讨论镜头的推拉摇移,加入到工人和学生之中。

他和一群毛主义者成立了维尔托夫小组,制作了大量有直接政治指向的影视作品。维尔托夫本人的代表作《持摄像机的人》(1929)正以无所不能的电影之眼(kino-eye)传达共产主义社会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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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摄影机的人 Человек с Киноаппаратом

戈达尔深刻的批判和“顽固”的态度让他遭遇爱人、朋友和年轻人的孤立。而其批判之锋愈利。

事实上,别说在80、90年代“回归”剧情片的戈达尔创造力并未枯竭,2000年和2010年后,他也越发老辣。晚年的戈达尔隐居瑞士小城,像传说中的武林高手,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德国玖零》中戈达尔以影像直接介入历史——柏林墙倒塌,德国和“西方”的未来何在?从《电影社会主义》(2010)到《再见语言》(2014),到《影像之书》(2018),各种体裁的影像、声音、文学、绘画、音乐、建筑……随意拼贴,所追问者不止电影,还有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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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视 Le mépris 工作照 图片来自:壹图网

电影史学家托马斯·埃尔塞瑟曾精辟地指出,如果说纳粹德国曾以政治宣传、宏大叙事和《意志的胜利》这样壮观的影像煽动了整个德国,那么今日好莱坞的电影电视产品不过是以民主和“消费的权利”为名煽动了整个世界。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永远需要思考电影,永远需要消化戈达尔的遗产。“永垂不朽,然后死去。”(《精疲力尽》)戈达尔诚如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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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疲力尽 À bout de souffle


我们都知道加缪的名言“自杀是唯一严肃的哲学问题。”1995年,75岁的德勒兹将自己从巴黎住处的窗户中扔了出去,融入了他热情书写过无数次的“那比(人类)生命更强劲的东西”——生命本身。当此生此世的力量不再奔流,拥抱死亡是一种哲学的选择。戈达尔爽快地付诸实践。

他曾在现实和电影中反复“演习”自杀:

侯麦曾见过戈达尔沐浴在自己的鲜血之中;1970年代,在革命理想和安妮·维亚泽姆斯基同时抛弃他后,戈达尔两次尝试自杀;在《精疲力尽》里,主动拥抱虚无的米歇尔几乎是引诱警察开枪杀死自己——用特吕弗的话说,1960年的戈达尔绝望又悲伤,“他需要拍摄死亡,他需要这种结局”;《狂人皮埃罗》里,杀死爱人后准备自杀的皮埃罗临阵反悔,但来不及啦,一声爆炸,遁入永恒。

想象一下,精疲力尽的戈达尔忍无可忍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结束了生活对人潦草、琐碎和无尽的折磨。他最后一次执导的电影正是他本人的死亡,干净利落得就像按下马桶的冲水开关冲走一坨大便。他那狂飙突进的一生既然从未有过片刻妥协和停歇,也诚然该当终结于斩钉截铁的戛然而止,不容任何浪漫化的解读和意淫。这是比电影还精彩的结局。这是最好的结局。

转自:环行星球